胡大为：扁担悠悠

日期：2023-03-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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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记得我在读四五年级时，看着小伙伴们会挑水，一路上你追我赶，有说有笑，我就想学挑水，力所能及地帮爸爸妈妈分担家务。

于是，爸爸给我准备了一对小木桶，一只大概可装十五斤水。因为年纪小，也担不了多重，爸爸也不指望女儿能担如此重任。不过，从好奇到担重任，我是认真的。

扁担是木的，厚厚的，很粗糙，挑在肩上很磨衣服。刚学时，扁担不听话，在肩上滚来滚去，又不会用力，腰也伸不直，脚步不均匀，水在桶里晃来晃去，挑到家里，只剩下一半了，还把裤子、鞋子都打湿了。

我们挑水都是结伴而行的，年龄大一点的会帮小一点的打水。因为水井比较深，力气小的提不上来。在相互的关心帮助中，我们悄悄地长大了。

大概是上初中时，爸爸就给我换了大桶，有点重，扁担也换成了竹的，滑滑的，挑着不压肩。但由于挑得多，我的好几件衣服都磨破了，至今想起来，特别心疼一件竖条的粉红色衬衣，硬是把肩上先磨白，又磨破了。为了早早地挑足一家人一天用的水，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，有时挑一担，有时挑两担，挑完水后才去上学。穷人家孩子早当家，我们从不怕吃苦，也不偷懒。因为爸爸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早早就出门了，要很晚才回来。妈妈也很辛苦，只有我是主要劳动力。在我家寨子，女孩子挑水的不少，这方面倒没有重男轻女，男女都一样，习惯了，很自然。我家距取水的地方单边要半个小时左右，一路上歇两三次才能把水挑回家。如遇雨天，或者路上有稀泥，便不想把水桶放在地上，于是我学会了换肩。从左肩到右肩，同行的伙伴有的还不会换肩，我还教过他们。几十年过去了，都没有忘记那有点优美的换肩动作。

后来，条件好一点，爸爸便帮我买了铝皮做的桶，比较轻便。为了不让水晃出来，顺便在菜地里摘两片菜叶或瓜叶放在桶里，水珠在叶片上滚来滚去，晶莹剔透，圆圆的，一会儿变大，一会儿变小，随着闪悠悠的扁担勾勒出了一幅和谐图画，也奏出了一曲曲美妙的轻音乐，伴随我们度过少年时光。

小伙伴们一路相伴，情同姊妹，弯弯的小路上留下我们挑水的脚印和美丽的身影。每遇路人，大人们都会夸我们勤快、懂事。那时每家的情况都差不多，物质条件极度不好，能吃饱饭算是好的了，能送孩子上学的父母算是开明的。时光在流逝，我们在成长，儿时的记忆一幕幕地闪现在脑海，带着几许苦涩，但更多的是苦过后的幸福和自豪。

自从学会挑水，扁担便不离身了，挑水成为我的首要任务。每每放学回家，先跑去看缸里还有多少水，够不够用，如果水少了，挑着水桶就去挑水了。有时，妈妈也很心疼我，但我家的情况特殊，女儿当儿子用。我从小学四五年级到高一，都是家里挑水劳动力，后来转学到离家几十里远的燕子口镇上学，挑水的任务就交给三妹。她和我一样，也是家里的劳动力，接力棒一直传递，直到后来家里接通了水管，水龙头一开，白花花的水就装满了一大缸，妹妹们才得以轻松下来。

我们所挑之水是沙水，香甜、清澈，发源于高高的龙盘山顶，在山脚处形成小溪。前人们便修建了几口水井，供几个村的人饮用。直到今天，这股清清的山泉水仍然原生态、水质好。说“农夫山泉有点甜”，真的，家乡的水也是甜的，不用烧开，直接饮用，喝凉水成了习惯，大人小孩都不会因喝凉水生病，非常解渴。

关于喝凉水，妈妈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。说之前有一户有钱人家的老太太心好，善施，行路的人口渴了都要到她家去讨水喝。老人家舀来凉水，顺手撒上几粒谷子在水瓢里，初，路人不解，因口渴，便吹着谷粒，小口地喝完，道一声谢走了，也不知老太太用意。后来才知，老人用心良苦，她怕行路人长途行路，肩担背扛，累了渴了，如大口大口喝下凉水，容易得病。老人便用边吹边喝的方法，避免许多过急喝水导致的疾病。时间长了，大家知道老人的良苦用心，都非常敬重这位积善积德的老人。

我妈妈也是这样一位善良的人，亲朋好友、左邻右舍有困难，她都乐意帮助。当然，在我们家困难时帮助过的人，爸爸妈妈也要我们记住“滴水之恩，当涌泉相报”。我家住在路边，时常有路人到家里找凉水喝、歇歇脚，妈妈都热情相待。有时还专门烧水煮茶给他们喝，有时用凉水加甜酒给大家喝，大热天，喝上一碗这样的甜酒水，非常惬意。在家乡，只要知道妈妈的人都说她人好。妈妈给我们讲这些故事，是告诉我们要做个善良的人，凡事多替别人想想，好人定有好报。妈妈一直用这种善良践行着一生的美德。

岁月悠悠，往事付水流；扁担悠悠，乡愁记心头。

现在家家户户都有自来水，农村的条件也变好了，走路不湿鞋，吃水不用挑，通村路、水泥路、柏油路，出门便捷，生活舒适。

水是生命之源。如今生态好了，水资源也丰富了，人们不再路途坎坷去找水，去挑水、背水。吃水不忘挖井人，1988年6月，国务院批准了毕节作为“开发扶贫生态建设人口控制”的试验区。三十多年的奋斗，得到各级党委政府的关心关怀。毕节先行试验，用“坚定信念、艰苦创业、求实进取、无私奉献”的毕节试验区精神践行使命，勇于探索，拼搏争先，各行各业取得了优异成绩，毕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其中实现了全市森林覆盖率从1988年的14.9%上升到2020年的60%，青山绿水，金山银山，生态宜居，乡风文明，青瓦白墙，展现了勃勃生机的美丽乡村。

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，想想当时我们挑水吃，天旱时，一滴一滴等水，装满水桶，排着长队，半夜起来等到天亮，艰辛艰苦，也是一种奋斗吧。我们要珍惜现在，不折腾、不浪费，把过去艰苦生活的历练，当成我们人生的宝贵财富。

有本书中写道：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，不足以谈人生。岁月赐予我们艰辛，我们就迎难而上；赐予我们平安，我们就珍惜，做一个惜福的人。

作者简介

胡大为： 女，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，七星关人，中共党员，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，供职于七星关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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